将幸运币紧握在手心,靓丽的长发微微飘拂,女孩的身子也缓缓漂浮了在了空中。
遥遥地望着前方的赤冢辉,女孩将幸运币松开,使其立在空中,再度旋转起来。
“安魂曲……”
呓语般吐出了这个词汇,女孩的眼神渐渐变得明亮了许多。
她周围的空间仿佛轻微地晃动起来,凭空浮现出点点无形的气泡,只觉气泡迅速膨胀开来,而后又纷纷“砰”地破碎。而在气泡破碎的时候,仿佛受到了感召而来,无数各式各样的乐器依次从虚空中投影出它们的影子来。与此同时,若有若无的乐声在耳畔悄然奏响,丝丝缕缕地钻入脑海,犹如摄取灵魂一般,开始牵扯着人的情绪。
却见赤冢辉皱紧了眉头,漆黑的武士刀用力往前一挥,一道黑色的风刃带着凌冽的气势朝女孩飞去。
女孩的嘴角露出一缕微笑,仅仅是不为所动地看着袭来的风刃。瞬息之间,那道风刃已然切入了她周围的乐器的投影,将其绞得粉碎。但是很快,又有更多的乐器在这个世界投下影子来,耳畔乐声奏鸣的声响也变得越来越大。
越来越多的黑色风刃向女孩袭来,但是她仍旧是一动不动待在原处,犹如风暴中的一叶孤舟,任由无数利刃绞碎了她身侧的乐器。只见她的眼神里面露出了冷漠的意味,遥遥地盯着那个狂妄的身影,轻声吐出了接下来的乐章的名字:“神怒之日……”
几乎在吐出这个词的瞬间,女孩的脸色陡然无比苍白,仿佛已经被抽走了所有的力量一般,眼神里面的光彩也有几分黯淡下来,只是她依旧保持着脸上的危险的笑意,素手往前伸出,抓取住了从虚空中凝聚而出的银色的指挥棒。举止之间,那些漂浮在空中的乐器终于完成了它们的投影,纷纷从虚空中真正地具现出来,散发出金色和银色的光亮。霎时间,交叠着的金银光晕熠熠生辉,将这片天地映得无比璀璨辉煌。
指挥棒挥动之下,随着数声由琴键奏响的震撼的重击,威尔第《安魂曲》的第二乐章——《神怒之日》,这一曲摄人心魄的魔音,真正开始了演奏。
就像乐章的名字那样,犹如天神之谴怒于世间,庄严的旋律弗一奏响,急促而剧烈的节奏便挟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席卷而来,仿佛要将世间的一切罪恶都净化殆尽那般,毫无留情的余地。随着这神圣而庄严的演奏的进行,神的意志不容置喙,躁动的毁灭气息弥漫天地之间。
只见饱受摧残的天幕再次被撕扯开一个巨大的创口,火流星从苍穹的撕裂处呼啸而下,猩红的岩浆从破碎的地壳喷涌而出,在大地上燃起了熊熊的炽焰。
“不可能!”
这灭世一般的情景,让赤冢辉不可置信地大喊了起来,而随着乐章的渐入高_潮,那震撼的魔音在耳际的轰鸣越来越为强烈,他的神情也渐渐变得痛苦起来。他咬着牙试图催动起自己的“力量”,来对抗这种庞然的压迫。凝聚心念,无数漆黑的利刃自他身际具现出来,依旧锋利慑人,却在狂涛怒浪般的乐潮之中,不由自主地嗡嗡颤响。
大地燃烧着的熊熊炽焰越来越旺盛,它们遵循着本能对毁灭的渴望,兀然升腾而上,向那些漆黑的利刃袭去,不少利刃躲避不及,发出了哧哧悲鸣,几乎瞬间就被蒸发干净,吓得残存的利刃惊恐地四处躲窜起来。
“啊啊啊……凭什么啊?”
似乎是感觉到自己毫无胜算,赤冢辉的神情变得狰狞起来,不甘心地大喊道。
只见女孩微微垂下眼睑,手上的动作略微一滞,神判乐章的演奏戛然而止。
一时之间,世间变得寂静无声,便连那番毁灭的景象也凝滞了下来。
好像是因为对方的话语让女孩感到了好笑,于是便有了回答的意愿。只见女孩轻呼了一口气,反问道:“凭什么……你觉得呢?”
“你把我害成了那样……一切都是你的错……”赤冢辉伸出了自己的左手,仿佛试图从空无一物中抓取住什么,却是毫无所获,“明明……我才是对的,我什么都没做错!”
“想杀我也是对的?”目光直视着对方,女孩冷漠地问道。
“我才是对的,我什么都没做错!”赤冢辉像是在喃喃自语般,将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,而在他说话间,一柄黑刃却在手上凝聚成型,猛地往女孩投掷过来,“……去死吧!”
小提琴的琴弦颤鸣一声,投掷过来的黑刃便在半空中被绞得粉碎。
“抱歉呢。”女孩轻声说道,“这里不是你的世界,而是我的。”
“凭什么……凭什么啊?”猝然听到了决不能被告知的“真相”,支撑着的信念便瞬间崩塌幻灭,赤冢辉睁大了眼睛,完全怔在了原处。随即,由信念带来的力量消散殆尽,漂浮在他身侧的漆黑的利刃和他一起,往下方那毁灭一切的炽焰中坠落而去。
——终于……结束了吧……
女孩漠然地看着坠入烈火的少年,眼睛却再次变得湿润了起来。
——这是存在于感知,而非真实的世界……他是不会真正死去的,对么?
然而,下一个瞬间,她的神情却变为了讶然。
“我……不……服……”
随着这歇斯底里的呐喊,一具巨形的躯体在烈火中膨胀开来。那粗糙的深紫色皮肤,强壮而突兀的肌骨,头上顶着双角的狰狞的面容,以及手上所持的巨形狼牙棒,要不是那双赤红瞳孔里面,依旧有着令人熟悉的杀意,几乎难以看出眼前的恶魔就是原来的赤冢辉。
静静地望着由赤冢辉化成的恶魔,女孩不由自言自语道:
“真是……顽固呢……”
再次挥动了手中的指挥棒,神判的乐章由方才中止处奏响,毁灭的气息再度在天地之间躁动起来。然而这一次,对方却并不像方才那样孱弱,只见恶魔将面部转向了天穹,仰天嘶吼起来,那滔天的吼声几乎压过进行中的乐章,旋律被阻滞了一瞬,气势便不由弱下了几分。
巨形恶魔挥舞着手中的狼牙棒,在大地上重重地踏了几步,而后把狼牙棒高举过头顶,赤红的瞳仁牢牢地盯着女孩的身影,杀意死死锁定之后,带着决然的信念,那一根巨大的狼牙棒便挟带着恐怖的力量朝女孩挥了下去。
呼吸停滞,在那凌冽的杀意逼迫之下,女孩的身子几乎难以动弹。
瞬息之间,无数凭空具现的音符犹如激流一般,前赴后继地撞击在巨棒上面,堪堪止住了它的来势。那些未来得及展示动人的舞姿,便前赴后继地夭折的音符,犹如相继绽放的烟花一般,发出了阵阵绝美而绚烂的七色光彩。
纵是如此,硬生生地挡住了这一下重击,女孩猛地吐出一口血沫来。单膝跪立在了半空之中,她的神情变得前所未有的冰寒。
——这一切,真的已经……够了!
飘拂着的黑发霎时染上了妖异的血红,纯白的衬衫蓦地沾染了刺眼的血渍。女孩抬起了手,只见粘稠的鲜血也在手臂上蠕动了起来,鲜血流淌到手中的指挥棒上面,迅速将银色的指挥棒染成了纯粹的血红。而在她身侧,那些着的乐器无一例外地沾上了斑驳的血迹,衬映出不详的血色光晕来,而正在演奏着的原本神圣而庄严的旋律,此时竟有了几分怪诞而狰狞气息。
无论是破碎的苍穹还是呼啸着坠落的火流星,亦或是燃烧着炽焰的大地,都在这种迅速扩散开来的诡谲妖异的气息下,显出了愈发浓郁的血红来。
“既然你一直都是那么想的话……如你所愿!”
脸上流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冷笑,女孩的左手仿佛做了一个托起什么事物的动作。
无数残破的染血娃娃蓦地从熊熊烈火之中升了起来,悬浮在半空中,那毫无表情的面容全部都朝向了那巨大的恶魔,包围并朝它逼近了过去。只见那恶魔顿时变得如临大敌一般,骚动不安地挥动着狼牙棒,嘶吼着试图将逼近的洋娃娃逼走,却见被驱赶的染血娃娃不断地去而复返,如跗骨之蛆般纠缠不休。
终于,《神怒之日》这一乐章的演奏接近了尾声,却见化为恶魔的赤冢辉在乐声的浪涛和那无数血色娃娃的侵扰下,渐渐地有了几分萎靡不振。
维持着妖异的外貌,保持着神情中的冷笑,女孩道出了下一首乐曲的名字:
“地狱进行曲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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